偷秋

在儿时的记忆中，老家最过瘾的事，莫过于偷秋了。

“立了秋，挂锄钩”，“立秋”一过，各种农作物相继成熟，农户们只等收获秋天了。

张奶家的梨子，一直被孩子们惦记。我们常常在梨树下玩耍，青皮的梨子在热切的目光中渐渐长大。张奶腿脚不大好，眼睛却盯得紧，我们想朝梨子“下手”也没机会。偶尔掉下的梨子，咬一口尝尝，酸得睁不开眼。秋风吹拂中，梨子由青变黄，长成好吃的样子。张奶总要走几天人家，这可把我们这些馋猫乐坏了。一个个爬在院墙上，把张奶家的梨子尝个够。入秋后，梨子含糖量增加，又脆又甜，那是我们咬的第一口秋。当然，只是偷偷地尝尝而已。到了摘梨那天，张奶总会挨家挨户送些，故意问“梨子好吃不”？我们总是抢着说：“张奶，早就替您尝过了，甜着呢！”说完，张奶总要瘪着嘴巴笑半天。

老家属丘陵地貌，非常适合花生种植。放牛时，我们最喜欢“偷”花生。牛在河边吃草，我们猫着腰，爬到高高低低的花生地里，这里扯一颗，那里摘一把，然后带着“战利品”迅速归队。刚成熟的花生，白里透着红。把花生埋在浅浅的土里，上面烧起柴禾，不一会儿就闻到花生的香味。把热土一扒拉，就露出花生来。剥开一颗，滚烫滚烫的，边吹边放嘴里。烤过的花生米，表皮微微起皱，嚼起来又甜又糯。吃完花生，打扫下“战场”，消除安全隐患后继续放牛去。回到村里后，告诉所“偷”的人家花生要丰收了，主人们往往感激地一笑，心里有底了。

栗子是孩子们的最爱，可惜那时栗子树不多，总要到林场去“偷”。走过一段山路，翻过一个山头，才到林场的栗子林里。“七月洋桃八月楂,九月板栗笑哈哈”，每年的九月，我们就去“偷”板栗。三五个小孩坐在树荫下，用脚踩着刺球，剥开一个美味的秋天来。褐色的板栗又大又甜，粒粒饱满，散发着金属般的色泽。每次去林场“偷”板栗，总被林场主人发现，他们还请我们到场里喝水嗑瓜子呢。

“偷秋偷秋，越偷越有”，这是老家的一句老话。不光是小孩子爱“偷”，大人们也带头“偷”。“张大娘，你家的萝卜真嫩”“他大叔，菜园旁的甘蔗被我尝了一嘴哈”“李大姐，你家今年的红苕个头好大呀”，诸如此类，大家见了面就相互搭讪着，分享着偷秋的喜悦。

又到秋天，真想回老家偷秋，再去“偷”一段美好时光来。

□赵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