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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散文《冬夜漫想》

2024-12-19 14:32:44 智能朗读:

记得小时候的冬天,黑沉沉的夜幕里,要么是雪花那个飘、北风那个吹,要么是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那时候的冬天,咋就那么凄冷,雪咋那么厚,生产队里开完会,劳累了一天的父母亲,回到家里,又各干各的活计。

父亲可能会去猪圈看一看母猪下崽没有,或者给驴添点草料,然后烤着土火炉,喝着老茯茶,一锅头、一锅头地抽水烟。没有枯芨芨的时候,他会拆炕头的席子引火点烟。他一晚上都沉默不语,现在想来,父亲可能是在默默地怀念四川绵阳故乡的亲人,可能是回忆一次次爬雪山过草地,冰天冻地、饥寒交迫、枪林弹雨、向死而生的战斗场景,可能是怀念征途中牺牲的战友们,也可能是盘算明年日子怎么过……!

母亲收拾完锅碗瓢盆,唠唠叨叨着,盘腿坐在热炕上,就着昏黄的煤油灯缝缝补补,我和哥哥姐姐们趴在被窝里,咿咿呀呀读课本,非常难得的是,我的父母亲都多多少少上过几天学,在那个“知识越多越反动”、鼓吹考试交白卷的年代,能坚持让我们读书识字、睁开了眼睛!

到现在我还记得母亲纳鞋的姿势,她左手拿着裁好的鞋底,嘴里噙着粗粝的麻绳,右手用木柄的锥子在鞋底上戳个眼,然后放下锥子,拿起针来,先在右鬓间抹上一下,再用右手中指上的顶针使劲顶过去,纳上一针,一针一针不容易,千针万线密密缝,母亲手上都能勒出血来,才能纳出一双鞋底,才能穿到我们兄弟姊妹脚上。

慈母手中线,儿女身上衣,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的母亲没有戴过金银戒指,那个铁顶针,就是她的戒指,现在的人,恐怕不认识顶针了。母亲往右鬓角上抹针的动作,我现在还历历在目,那时候,也没有现在名目繁多的洗发水之类,但我记得母亲的头发是黑油油的!

母亲一边纳着鞋底,一边会督促我们好好念书,时不时念叨上一句斯文话:“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人不好好念书,长大了也是个睁眼瞎;母亲还说,古书上都说了:“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少不更事的我,常常会一边听着一边想,这个秀才真的了不得,难道他长的是千里眼、顺风耳?他咋能啥事都知道?那个黄金屋,又是个啥样子呢?至于颜如玉,懵懵懂懂还不会想!

其实在我母亲心目中,秀才就是村子里识文断字、过年会写对联的人,学校里教书的老师当然是秀才,村子里供销社卖货的“主任”是秀才,保健站上的赤脚医生是秀才,生产队里记工员也算是秀才,至于公社干部、来村子里工作组的干部肯定是秀才,但有一年,革委会给我们村校派了一个贫下中农代表来管理学校,母亲始终不认为他是秀才。

其实,我们村子、乃至周边范围,自清朝民国以来,从来没有考出过一个真正的秀才。“推荐”出去过两个工农兵“大学生”,恢复高考后,他们自己好像是也不好意思承认,时代使然。

其实在那个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年代,我们那个小山村里,“秀才”的标准,已经降低到张王李赵家的孩子小学毕业,都要张罗着割肉摆“席”,宴请乡邻,披红挂彩,隆重庆贺的地步,渐渐地相沿成习,至今如此。

在父亲默默地期盼下,在母亲的谆谆教导下,三更灯火五更鸡,我除了好好上学,还偷偷读了破四旧幸存下来、当时不易得来的一些“禁书”。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家里也曾经摆过“席”,我记得是“五碗一盘”规格。国家迎来改革开放、邓公复出,拨乱反正,恢复高考,我考上大学,去学校要自带行李,家里为我的铺盖被褥发愁,没有摆席庆祝。

我们长大了,父母亲都仙逝了,我也终于弄懂了母亲那时候教育我们时说的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道理,因为“秀才”通过学习,就能掌握书本上的知识,就能知晓古往今来、古今中外天下大事,就能悟出为人处世的道理,就能做到虽不远行而知晓,虽不亲见而明白。

当然,放在今天,古人的话也真的过时了,互联网时代,任何人只要有一部手机、一台电脑,足不出户就能够知道全世界发生的事情,许多事情几乎是现场直播。秀才们、个别有文化的人垄断知识信息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老百姓也不好愚弄了。这些日子我没有出门,冬夜里胡思乱想、拉拉杂杂写了点感想。

王民生,张掖政协原副秘书长,作家。

责任编辑:王旭伟

来源: 兰州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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