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田园诗
母亲上了年纪以后,把一些庄稼地让给别人种,只给自己留了一块菜园。打理菜园对母亲来说是小菜一碟,此时她才真正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脱出来,从根本上享受劳动的乐趣。
母亲的菜园生机勃勃,春、夏、秋三季,各色应季蔬菜纷纷登场,演绎着季节的繁华。各种蔬菜长势良好,红的西红柿、紫的茄子、绿的辣椒,把菜园装扮得缤纷多彩。菜畦齐整,各种蔬菜高低错落,有的亭亭而立,有的藤蔓缠绕,各具特色,菜园显得丰富而有序。
清晨,微风清凉,菜园里弥漫着草木的清香气息,不时飘过各种蔬菜散发出来的味道。露水晶莹,在晨曦中闪着光泽。母亲正在忙着采摘蔬菜,她一边摘,一边说:“瞧这西红柿长得多好,沙瓤的,特别好吃!这黄瓜,顶花带刺,多新鲜……”母亲像欣赏自己的杰作一样,满满的都是得意。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不由大声背诵起陶渊明的田园诗。母亲中学毕业,我背的诗她能听懂多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背到这句时,母亲忽然说:“我这是,摘菜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你瞧,这里有篱笆、有山,这诗还真应景呢!这个‘悠然’说得好,就是自在的意思吧?我在菜园里摘菜,真的是特别自在呢!”说着,母亲自己先笑起来,好像对自己的理解颇为满意。我说:“妈,你理解得很到位!”
母亲在菜园种菜、摘菜,不就是一首属于她的田园诗吗?菜种得不多,累不着母亲,她在悠然自得中享受耕种之乐,真的就像写一首田园诗一样,惬意自在,能够获得精神愉悦。
母亲的田园诗,既能满足生活需求,又是她的精神寄托。菜园里的菜,母亲根本吃不了多少。我们姐妹每次回家,她都会为我们每人装一大兜新鲜蔬菜,让我们带回城里。剩下的菜,她会给亲戚和邻居分分吃。
记得那次,我在餐桌上说起喜欢吃秋黄瓜,说秋黄瓜比一般黄瓜口感更爽脆,味道更浓郁。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母亲记在心里。一段时间以后,母亲的菜园里就出现了秋黄瓜。她依旧是非常得意的口气:“怎么样,我种的秋黄瓜不比你吃到的差吧?”我说:“那当然,您这是纯天然绿色蔬菜,而且是用心种出来的,当然是最好的。”
还有上次,妹妹说喜欢吃圣女果,酸酸甜甜比草莓味道还好呢。母亲问:“啥是圣女果?”三妹说:“大小跟草莓差不多,西红柿的样子,味道可比西红柿好吃多了。”母亲哈哈一笑说:“那不就是小西红柿嘛,还说得这么洋气,什么圣女果。这种小西红柿我也能种,你们就等着吃吧!”
如今的菜园里,已经种上了小西红柿,虽然离成熟还早着呢,但母亲已经开始期待了。“我专门去邻村请教菜农小西红柿咋种,你们放心,我种出来的小西红柿味道肯定特别好!”妹妹赶紧说:“妈,您种的什么都是最好吃的,因为里面有母爱的味道。”
母亲依旧在菜园里“指点江山”:“这里种的是辣椒,你们都爱吃。这里种的是甜瓜,老大最爱吃。这里还有生菜,老二最爱吃……”母亲像是正在抒情的诗人一样,在吟诵她的田园诗。我忽然明白,母亲田园诗的主题,一直是爱,而且永远不变!
□马亚伟
责任编辑:王旭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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