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缘

唱着歌曲《同桌的你》，自然就想起她。

记忆里，紫云与我身高差不多，笑脸甜甜，眉清目秀，说话的声音，像风铃似的好听。我俩同桌，我吃过她各式各样的糖果，当时我不爱学习，逼她代我写作业，抄录日记。然而，在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看见有男孩向她挥拳赫赫，却因为那男孩是我的哥们，我就没有横枪立马。

也许是无缘，或者说我没有惜缘，我的那位挥拳赫赫的哥们，后来却成了紫云的丈夫。他们还是男女朋友时，我偶尔会看到他们一同行走，我内心像舞刀弄枪耍棒似的难受，痛苦地想起我与紫云一起玩玩具、跳毽子舞、打游击战，她身穿花衣裳，在葡萄架下完成我俩的作业，而我却用泥巴给她做泥文具盒，用石头做洋娃娃，用木棍雕刻小美人。而紫云并不幸福，听说她后来离婚独自去了夏威夷，在她叔叔那儿安家落户，音讯皆失。

在我童年记忆里，紫云仍然是个天使，纯真甜美，像梦里的流星划过。那些破碎时光，蜇人蜇心，犹如心燥的暴雨，或者酷夏的烈日，击退了我所有美好的童年回味。甚至于，多年后我看到时尚靓女们，穿着灼眼的裙衫站在面前，就像风景易逝，飘忽不定，令我精神恍惚而沮丧。

惜缘，不同于惜花，只需要拥有向善之心。而我说的惜缘，是惜人，准确说是珍惜所爱之人。

我想，那严寒怒放的腊梅，枝苍劲，花透香，空气里也能闻见芬芳，让我浑身弥漫暖意。还有那菊花、海棠、蝴蝶兰，花开花落，醇香散落，就像一抹残爱在风里弥散。我想，爱一个人，守一份爱情，犹如在早春踏青，盛夏赏荷，浅秋看月，暖冬寻梅，只有双手相握，迎着风雨，不离不弃，才能终老白首，让生命开出一树菩提的青春无悔。

我常在风雨夜，兴致所极，独上小楼，小酌一壶，驱内心寒意，弃眉目苍凉，有邀明月之兴。那爱意缱绻，凭栏忧伤时，能够想起紫云蓦然回首时的一颦一笑，像七夕鹊桥，像青山绿树间的小桥流水，像风和日丽里的万水千山。是呀，三分缘，七分情，十分了得，怎堪那一个缘字。说的正是前世今缘，回首已然，那不了之情，怡然已是无言苍茫。

古人羡慕一种人生境界，红袖添香夜读书。女词人李清照给人的印象，犹如共剪西窗红烛的恋人，越千山，涉万水，为爱痴狂，为情失落，为思温馨，为愁惨烈……她在自己生前邂逅的情缘里，回眸，驻足，牵念，却少了一声祝福，多了一些如沐春风的知意，默默散落的懂得，浅浅淡淡的诗意和远方。我想，唱一曲红尘落英，她词里倾城倾世的一梦随风，化成了绚烂的满目苍穹，那是她在红尘轮回里，不肯独自老去，依然无限惜缘，渴望云卷云舒、花开花落、天涯芳草、琴瑟和鸣，如梵音，似流水，听风雨声韵，看岁月蹉跎，在众里觅他千百度里看灯火阑珊处。

林语堂说：“你去，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这是何情，又是何缘，是情淡情浓，是情深意切，还是情真缘尽？好像是被动的有缘无分，还伴有让人耿耿于怀的了然于胸。我想，那是随缘，而不是惜缘，是缘起时惜缘，缘灭时随缘吧。

□鲍安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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