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个“老小孩”

不知不觉，母亲活成了“小孩”。

她身材瘦小，行动自如，口齿清楚，眼明耳亮，虽已年过八旬，但身体状况不错。母亲一直认为自己不老，每当有熟识的人去世，只要年龄比母亲小，她都会很惋惜地说：“可怜的，还那么小嘛。”也大概因为如此，她总要表现出她“年轻”的一面。

母亲喜欢在外面闲转。春夏秋三季，每天吃过午饭，母亲就提着装坐垫的袋子，来到滨河大道的长廊。这里是老年人的聚集地，他们每天都到这儿，一坐就是一整天。母亲每次都多带几个坐垫，为的是给不带坐垫的其他老人坐，我们姐妹多次批评她：“你这么老了，每天提这么多太重了。”她不言不语，依然如故。见到一些腿脚不好的老婆婆，母亲总是扶着她们走路或上台阶，我们告诫她不可这样。天气稍微变热，母亲就迫不及待地要换薄衣服，常常导致感冒。天气不好时，我们不让她去外面转，但她总是偷偷溜出去……母亲就是一个不听话的“老小孩”。我们姐妹几个时而训她，时而哄她。为此时不时发生争执，你嫌她对母亲太“凶”，她嫌你对母亲太“松”。

母亲的伙伴越来越少，很多同龄人相继去世，但她总能找到自己的快乐，孙辈们和重孙辈慢慢都成了母亲的“玩伴”。与小妹家的小女儿一起给布娃娃梳小辫、换衣服；外甥女画画母亲贴，把墙壁贴得花花绿绿的；时而你拉一下她的小辫她敲一下你的假牙，两人居然玩得不亦乐乎。外孙女上学后，渐渐跟外婆没有了“共同语言”，于是母亲又跟她重孙女“好上”了，这个叫她“老外婆”的四五岁小女孩总爱与老外婆玩，母亲也总是在衣服口袋里装着一些糖果、小玩意儿，随时“讨好”她的重孙女。

母亲和大姐住楼上楼下。为了躲开大姐的“监督”，母亲总是悄悄绕开大姐出去转。最近她又惹了“祸”——受冷感冒咳嗽，吃了几天药还不见好，只得输液。于是，姐妹们又开始轮流照顾母亲。生病了的母亲常常“撒娇”，谁给她打电话，她总是很娇气地说：“可难活了。”

病好了母亲嘴上说再也不敢出去转了，实际上她时刻向往着外面的自由。母亲总说在家把她“闲坏了”，如果再不让她出去她就会越来越走不动。

家里的“老小孩”是我们姐妹最核心的话题，让我们的生活有喜有乐，多了很多色彩。正因为有了“老小孩”母亲，才让我们拥有了一个共同的家。

□王 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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