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一畦春色

我住的是一个老旧小区，管理得很不到位，楼后就有一个角落，不知是谁家装修时废弃的碎砖、水泥块、边角料等散落在草丛里，因为人迹罕至，好几年也没人清理，谁知这个地方却引起了老妈的注意。她平时独居老家，八十多岁了，虽然生活尚能自理，但起居多有不便，我说了好几次她才勉强答应来城里和我一块儿住。没想到她来还不到一个月，就发现了这块儿荒地。

母亲把碎砖等杂物堆在一起，从门岗那里借来铁锨，铲掉荒草，然后剜地、平整，拾掇出五六平方米大小的一畦土地。半个月过去了，因为每天上班，我一点儿也不知道，等母亲让我买菜种我才明白。我埋怨她：“妈，您这么大年纪了，我让您来是让您享清福的，谁让您又种地了？”“我种了一辈子地，看能种的地荒着怪可惜的。你帮我买些菜种，别的你什么也不用管了。”母亲一点儿也不服老的样子说。“现在谁家买不起菜？让别人知道了，该笑话我们不孝顺、抠门似的。”妻子也不同意。“我在城里闷得慌，你们要是不让我种，我就不在城里住了。”母亲下了最后“通牒”，我们只好“屈服”。

母亲种了菠菜，家里的大蒜发芽了，母亲又把它们种到地里。春天来了，母亲找了几个空油壶，把家里洗菜、刷碗的水积攒下来，浇进了菜地。半个月后，菠菜、蒜苗绿油油地长了起来。春天、向阳、母亲的照顾，那些菜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全占完了。一个月后，菠菜、蒜苗都可以薅着吃了。

一天下班，我看到母亲在薅菠菜，就问：“妈，您昨天不是刚薅过吗？咱家天天吃也会腻呀！”母亲直起腰说：“我这是给对门你李婶家送的，菠菜长得快，让大家都吃一些。”“你不买菜不知道，现在的菠菜一块钱能买一大捆，你这几颗也就是几毛钱而已，谁稀罕？”“稀罕不稀罕的，不就是图个新鲜？再说咱又不图人家啥，她还能不要？”母亲一本正经地说。

真的，母亲说对了。后来李婶见到我，直夸我母亲种的菠菜新鲜水灵，比买的好吃多了。我给母亲一说，母亲像是受到领导表扬似地说:“你星期天借个三轮车把那堆碎砖拉走，腾出个地方，我再种些红薯，等夏天让邻居们烙红薯叶菜馍，好吃着呢。”“好，到时我帮您种！”我高兴地答应了。

看着那一畦充满生机的菜地，我知道母亲种下的不仅是一畦菜，更是拉近邻里关系的一畦春色……

□寇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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