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开的声音

深秋的中山铁桥在诗一样的黄昏里显得宁静而祥和。远处的白塔山飘动着缕缕青烟，桥下奔流不息的河水显出日落前的热烈，火红的夕阳在河面上洒下金色的光辉。在这座繁华的小城里贮藏了成长的月明星稀。

正伟是陪伴小陆走过童年时光最重要的好朋友。一直以来不管是放学的路上还是去黄河边放风筝，正伟都要保护着小陆。尽管小陆是汉族，而正伟是回族，他也要把小陆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正伟的爸爸克谦叔叔为了能给正伟更好的生活，从老家天水来到兰州开了一家拉面馆。每天早上克谦叔叔端上两小碗清香四溢的拉面，一碗给正伟，而另一碗给小陆。吃完拉面后正伟和小陆背着书包向学校的方向走去。

小陆妈妈的水果摊一年四季都有新鲜的水果，在众多水果里正伟唯独喜欢吃石榴。小陆喜欢看着正伟哥把石榴剥开后放进嘴里，然后把石榴籽吐到水里，水面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正伟哥，听说石榴花开时会发出好听的声音，你听过吗？小陆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而正伟摇摇头并回答“我也没听过啊，不过我长大了带你去南方看石榴树，去听石榴花开的声音”。

夕阳远去，美丽的黄河发出了能和大提琴一样的声音。左岸是小城日益促进的繁华，右岸是一天天远去的快乐时光，而中间流淌了小城里最动人的故事。经过十多年的努力，克谦叔叔的拉面生意日益火爆，再也不用为房租而发愁，他还在一个叫西关十字的地方为正伟买了新家。

小陆的妈妈从当年路边的摊位搬进了实体商业店，一如既往经营着水果生意。如今的小陆和正伟已进入美妙的青春时光。不管是体型还是声音都与小时候的自己相差甚远，而唯独不变的是愈发强烈的真情友谊。两个人都把彼此当成了重要的一部分。每天日暮小陆和正伟在台灯下奋笔疾书，宽敞的书房被台灯的光芒装的满满当当，他们不放弃每一个高考可能要考到的知识点。现在的他们对知识充满了强烈的愿望，都希望能通过切实的努力考取理想的大学。而每天清晨，克谦叔叔叮嘱厨师长不要忘了给正伟和小陆的拉面里加蛋加肉。

岁月浅浅，四季流转。高考过后小陆和正伟都被小城当地的一个叫西北师大的百年学府录取。拿到录取通知书的这一天他们漫步在美丽的黄河边。清风吹来，平静的河面荡起了圈圈涟漪，河边的柳树摇曳着身姿。小陆绣有石榴花样的裙子和正伟的白衬衫也随风摆动。微风吹动着他们每一个发丝，有一种凉凉的舒服的感觉。他们也回忆起成长的点点滴滴，包括那个去南方听石榴花开的梦想。

美妙而充实的大学生活一路向前，正伟利用节假日带着小陆游玩了南方的好多地方。但是很可惜都未能赶上石榴的花季。这也成为两人大学时光里的小小遗憾。每当做完繁忙的功课，小陆和正伟喜欢站在铁桥上看风景。那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小陆终于鼓足勇气牵住了身旁那位穆斯林小伙正伟的手，并在铁桥的栏杆上写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诗句。深夜来临，正伟把小陆拥在怀里。是微风，是晚霞，是心跳不止，是无可代替……

时间的白马日夜不停地奔跑，把溅起的水滴打在青春的脸上，留下丝丝泪痕。毕业的脚步如约而至。小陆响应国家支援边疆的号召要去西藏支教。而正伟也顺着国家一带一路，想把克谦叔叔的牛肉拉面馆开到欧洲。在分别的前一天晚上两个人站在铁桥上，从夕阳满天一直到凌晨寒风吹来。这一天他们二十出头，梦想和青春一样，美丽的有些忧伤。而如今他们的梦想不仅仅是去南方看石榴树，听石榴花开的声音。而更多的是能跨过所有的阻扰，彼此牵手，生儿育女，陪伴家人，体味生活的朝朝暮暮，最后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作家张嘉佳说过，“故事的开头适逢其会、猝不及防，而故事的结局花开两岸，天各一方”。在祖国边疆的教育事业和自己的美好爱情不可兼得时小陆选择了前者。支教时间结束了，但是小陆选择了留在西藏继续任教，她舍不得那里的一砖一石、一草一木，更舍不得一双双清澈明亮而又渴求知识的眼睛。

多年后的一个中秋节，正伟放下国外繁忙的生意，专程参加小陆与她藏族同事的婚礼。眼前是熟悉的女孩，单纯漂亮依旧，只是绣有石榴花样的婚纱在灯光下多了几份伤感。当台上的小陆和台下的正伟四目相对时两人没有过多的语言，唯有擦不净的泪流。

婚礼上掌声起起落落，笑语隐隐约约。当主持人念到“两个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新人为了边疆的教育事业请喝交杯酒”时，坐在墙角的正伟仿佛听见了石榴花开的声音……

□康学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