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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精致兰州”——中国著名作家金城行 到兰州种一棵树

2019-10-18 00:00:00 智能朗读:

    一、我的兰州往事

    四十多年前,我是一个中学生,热衷于革命,痴迷于文学,有两首诗我记得很熟,一首是高红十等人创作的《理想之歌》,一首是贺敬之创作的《西去列车的窗口》。第一首诗这样开头——乘东风,飞来报春的群雁。从太阳升起的北京启程,飞翔到宝塔山头,落脚在延河两岸……什么是革命青年的理想?一句话包含着万语千言……第二首诗——在九曲黄河的上游,在西去列车的窗口……是大西北一个平静的夏夜,是高原上月在中天的时候,一站站灯火扑来,像流萤飞走,一重重山岭闪过,似浪涛奔流……呵,祖国的万里江山!……呵,革命的滚滚洪流!……一路上,扬旗起落——苏州……郑州……兰州……一路上,倾心交谈——人生……革命……战斗……

    这两首诗,把远方的世界推到了我的眼前,我被它们描绘的景象迷住了,被它们表达的激情燃烧了。同时,我也知道了,革命的圣地是延安,兰州在延安的西边。延安和兰州于是成了我经常向往的地方,因为,“红旗和镢头,已经传到你们(我们)的手,现在,荒原上的新战役,正把你们(我们)等候”。我相信,诗人的激情是真诚的,诗人所表达的情感、描绘的前景,是真实的。这两首诗携带的精神、理想、情感,辽阔高远的境界,形象生动的景象,凝练精彩的诗句,朗朗上口的节奏,都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我的生命。我必须承认,我在今天所做的工作,所取得的成绩和遭遇的挫折,都与这两首诗有关。进一步说,都与这两首诗有关,都与延安和兰州这两座城市有关。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我参军到了河南,到前线打了一仗,有感而发,训练工作之余,兴致勃勃地写小说,写好之后投向全国各地,投出去了退回来,修改后再投出去,投向上海,投向北京,投向广州,所有的地方都拒绝了我。直到一九八三年,《飞天》杂志发表了第一个短篇小说《相识在早晨》。当时《飞天》有一个栏目叫《新芽》,是培养新作者的,编辑在作品后面附了一个几百字的点评说,这是一个部队青年战士的处女作,虽然稚嫩,不乏真情,等等,给我鼓励很大。这件事情,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三十六年前,当我还在文学的小道上暗中摸索的时候,投稿到处碰壁,是兰州首先接纳了我,不然,也许我就会走上另外一条道路。

    2019年9月下旬,应兰州市委宣传部和《香港商报》驻甘肃办事处的邀请,第一次前往兰州,参加为期四天的“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中国作家金城行”活动,飞机从首都机场起飞,拐了一个弯,向西北方向飞行,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直俯瞰舷窗下面的景致。很快,机翼下面的葱郁变得稀薄了,视野里涌现了大片裸露的山脉,然后是沙漠。那两个多小时,我的心情一直很沉重,这时候我才知道,由于自然的造化,西部仍然贫瘠,仍然荒凉,建设西部,仍然任重道远。

    二、到兰州种一棵树

    我的中学时代,别的功课学得不太好,唯独政治和语文,从初中到高中,成绩一直处于领先地位。高中语文老师名叫汪泛舟,本来是一个大学的老师,古代文学功底非常深厚,讲起课来抑扬顿挫,很有感染力,他讲得津津有味,我们也学得津津有味。

    有一幕至今仍然历历在目,那是我们毕业前夕,汪老师特意给我们讲了一个古典名篇,《汤子·列问》中的《薛谭学讴》——薛谭学讴于秦青,未穷青之技,自谓尽之,遂辞归。秦青弗止,饯于郊衢,抚节悲歌,声振林木,响遏行云。薛谭乃谢,求反,终身不敢言归——在我们即将离开校门之际,汪老师给我们上这一课,用心良苦,告诫我们,要虚怀若谷,脚踏实地,学到真本事。不要只学到一点皮毛,就以为自己了不起。这一课,让我受益终身。

    多年之后我才得知,就在我参军不久,有一个全国人才调配行动,汪老师在这个大调配中离开了家乡,当时有三个地方供他选择,一个是北京,一个是上海,还有一个甘肃,汪老师最终选择了甘肃,1982年入职敦煌研究院文献研究所。

    第一次到兰州,我有两个心愿,一个是到《飞天》杂志编辑部看看,再有一个就是看看我的老师。原以为老师在敦煌,一打听,老师也在兰州,着实让人喜出望外。会议主办方听说我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老师,也很重视,派了报社的记者何燕,先期到汪老师家里进行采访,何燕后来写了一篇文章,从而得知,汪老师已经在甘肃工作了十七年,生活了三十七年。老先生酷爱研究敦煌诗词,已先后公开出版《敦煌古代儿童课本》《敦煌石窟僧诗校释》《敦煌诗解读》等3本专著,参与撰写了《敦煌学大辞典》《敦煌语言文学研究》《敦煌文学》《敦煌文学概论》《中国名人胜迹诗文碑联鉴赏辞典》《中国宗教胜迹诗文碑联鉴赏辞典》《敦煌研究文集——敦煌研究院藏敦煌文献研究篇》《全敦煌诗》等8本图书,担任《全敦煌诗》的副主编。发表有关敦煌文学(献)、敦煌宗教等方面研究的学术论文86篇,近113万字。其中《敦煌曲子词地位、特点和影响》《敦煌讲唱文学语言审美追求》《(西游记)源流别考》《敦煌诗词补正与考源》《敦煌道教诗歌补论》等5篇学术论文,被中国人民大学《中国古代近代文学研究》转载;《敦煌道教诗歌补论》,被收入《想象力的世界——20世纪“道教与古代文学”论丛》书中。

    见面那天,师生都很激动,老师喜悦于学生的成长和进步,学生仰慕于老师丰富的学术成就,相谈甚欢。我问老师,在兰州习惯不习惯,老师说,很习惯,再回老家就不习惯了。我在兰州,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自己能做的事情,人生快意足矣。他并且告诉我,虽然他已经八十六岁了,精力还很充沛,他还要写两本书,关于敦煌的,关于兰州的。

    望着耄耋之年而又精神矍铄的老师,我的心里涌动起无限感动。兰州是一个移民城市,在新中国成立不久,在改革开放之后,放弃了优越的生活,把他乡作为故乡,来到在当时还相对偏远和落后的兰州,建设重工业基地,垦荒开矿,植树造林,发展文化,支教扶贫,才出现了今天这样一个集传统文化和现代文明于一体的新型城市。百年前落后贫瘠的面貌已经不再,如今的兰州,黄河穿城而过,两岸树影婆娑。这些遮风挡沙的绿树,是从一代代人的心里生出来的,长起来的。我的老师,就像一棵树,扎根兰州,长在兰州,守护着兰州,美化着兰州。

    九月二十九日下午,在兰州市委宣传部组织的座谈会上,我向与会者讲述了汪老师的故事,大家都很感慨。我说,我们来到兰州,不是来做客的,不是来念经的,我们是来认识兰州、亲近兰州、融入兰州的,兰州也是我们的兰州。用我们的热爱作为种子,用我们的情感作为养料,用我们的文字作为阳光雨露,一起来为兰州种一棵树吧,种一棵精神之树、信念之树、理想之树、信仰之树。

    三、建设诗意兰州

    兰州为什么叫兰州,有很多说法,我们宁肯相信,在古代,它就是一个开满兰花的绿洲,一个富有浪漫情调、民族风情的诗意栖居地。

    那几天,我们马不停蹄地走了很多地方,看到了兰州的面子,也看到了兰州的里子。重要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兰州,都有对兰州历史和未来的想象。作家们提出,建设未来的兰州,不能忘却过去的兰州,要保护好老建筑,老街道,保护好古迹。建设“诗意兰州”,是作家们共同的心愿。来到兰州之后,我们住在白云宾馆,每天早晨起床,站在窗前,看一条大河从西向东,河里有水,河岸有树,树后面有楼房,楼房错落有致,楼房有现代的也有古典的,有汉族风格的,也有少数民族风格的。这就是最先进入我们思维的诗意。

    从文化层面上,我提出一个观点,一定要把兰州建成兰州。中国的56个民族,兰州都有,也可以说它是中华民族大家庭的缩影,它的特质是什么,就是文化的包容性,在包容的前提下展示各民族的文化特征。文化的魅力,就在于差异性,如果把兰州建成北京、上海,兰州有的东西,北京和上海都有,生活习性同全国各地一样,我们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到兰州来寻找呢?既然是多民族融合,那么,就不能只用汉文化和回族文化遮蔽其他民族文化。高楼和大街是必要的,但是请记住,所有的高楼和大街都会造成文化的流失。兰州要有兰州的颜色,在大街高楼的缝隙里应该看到少数民族的风情,兰州有这个条件,每个民族的建筑风格都可以体现。兰州要有兰州的声音,那种浓浓的西北乡音也是兰州的一张名片,兰州的河边可以有西洋乐,但是不能丢掉羌笛和箜篌。兰州要有兰州的味道。来到兰州的第一天晚上,在黄河岸边观看露天音乐会,我问一位领导,黄河有没有鲤鱼,这位领导说,有啊,黄河大鲤鱼,很著名的。我在兰州呆了五天,没有吃上黄河大鲤鱼,朋友请客,菜肴档次不低,但没有黄河大鲤鱼,让我们吃海鲜,下次去我要吃黄河大鲤鱼。

    兰州地域辽阔,有大块的土地需要改造。我听说,兰州新区2012年才批下来,只有七、八年的工夫,建起了很多企业和居民区,过去寸草不生的荒山野岭,现在就像花园一样,雨水也多起来了。我们在新区参观的时候,就下了一场雨,好像是下给我们看的。这说明什么?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树,凡是有树的地方就有雨水。那天我和新区的刘浩民副主任开了一个玩笑,我说我们作家都很穷,都是空着手来的,没有准备什么礼物,那就送给你们一场雨吧。

    讲到这里,我就想起一件事。新中国成立不久,党中央做出一个非常高瞻远瞩的事情,在西北搞建设兵团,很多部队变成了农垦部队,一手拿枪,一手拿镢头。新疆石河子地区,原先是一个戈壁滩,因为一个农垦师驻在那里,种上了树,也引来了水,现在那是石河子市,一个农垦师成了一座新型的城市,非常漂亮,而且还创造了新的文化——垦荒文化。我们现在的大城市,人满为患,交通堵塞,干什么都不方便,就这样,还窝在城里等待就业,简直就是坐吃等死。每个地铁站,各个进口都有七八个年轻孩子,举着个苍蝇拍一样的安检器,乘客过卡门的时候,他们中间就会有一个人举着苍蝇拍,在乘客的下身装模作样地晃一下,这样的安检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可是,还有那么多人伫在那里,听说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解决就业的问题。对此我不以为然,不能人尽其才的就业不叫就业,只能叫糊弄。不妨设想,如果我们再招募一些青年,成立几十个半军半民的垦荒部队,每隔一百公里放上一个农垦师,青年们在此成家立业,各得其所,也许再过十几年,西北就会雨后春笋般地出现一些城市,整个西北的生态就会大大改变。这不是突发奇想,历史上并不缺乏成功的先例。奋斗的、创造的生活,总比一窝蜂地挤在大城市混日子强。在今天,重温《理想之歌》和《西去列车的窗口》,仍然是有启示意义的。

    什么是诗意?仅仅形式上现代化了、物质文明发展了,还不叫诗意。诗意不是锦衣玉食,也不是宝马香车,诗意地栖居,就是有文化地栖居,就是能够顺其自然地生活,能够自得其乐地生活。物质文明需要发展,但是,只有同精神文明协调发展,才是健康的,才是持久的。我们的经济发展很快,物质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人们从精神上更不满足了,新的欲望更大了。物质多了,幸福指数反而降低了,获得感被欲望淹没了,这种发展是畸形的,是以破坏生态、破坏资源、破坏精神文明为代价的,这种发展有点像饮鸩止渴,有点像竭泽而渔,非常危险。我在一次会议上曾经说过,我们现在出现的问题,不是因为太慢,而是因为太快,太快导致太慢。比如说城市规划,没有很好地论证,一任领导追求一任的政绩,结果有些建筑,很快就成了拆迁对象。西部还不太明显,从北京往东南去,一路上都是大吊车和推土机,好像全国人民都在搞建筑,看起来怪怪的。

    宣传兰州,让世界了解兰州,这非常重要。把文化和产业结合起来,是一条很好的路子。但是我觉得,一定要找到兰州最有价值、最亮的点。黄河、丝绸之路、百年大铁桥、河口古镇、鲁土司衙门,还有“羊皮筏子赛军舰”的红色故事,等等,都是独属于兰州的文化资源,要利用好开发好。如果河口古镇那个水舞秀,表现这些故事,一定会更地道,效果会更好。我们的宣传和文化建设,一定要找到最本质的东西,最有价值的本土文化。

    四、冬天的冰和春天的水

    在兰州采风期间,大家议论得比较多的是兰州精神。现在各个城市都在概括当地的精神,花了很大的力气,有的用了几十个字,什么优点都囊括进去了,我对这个表示反感。比如有个地方,文明富强博爱包容等等,一锅粥,二十多个字,把人类的优点都点到了。那是个什么精神呢,那是乱七八糟的精神?什么都是,那就什么都不是。

    采风期间,有两件事对我触动很大,一件是兰州市委讲师团副团长丁瑞娟女士介绍的一篇文章,大意是,不等大风抓作风,从“锅盖天”到“兰州蓝”,写兰州市委政府和人民众志成城治理雾霾的做法和经验。这是一个现实版的“战天”的故事。

    第二件是一个“斗地”的故事。9月27日上午,我去看望中学老师,《香港商报》驻甘肃办事处的主任陈文智安排了一位名叫刘振财的企业家陪我前往,路上,小伙子向我介绍兰州的变化,如数家珍。他给我讲了一个有点像神话的故事,他说,在久远的年代,兰州一棵树都没有,后来有了人,冬天把冰背到山上,埋在树苗下面,等待来年春天,土里的冰一点一点地融化,终于成活了一棵树,然后是两棵、十棵、一百棵,终至绿树成荫。

    在后来的几天,这个故事被反复提起,这说明,这个故事在兰州家喻户晓,也说明这个故事在兰州深入人心。28日在兰州新区,我讲了一番话,我说无论是“战天”还是“斗地”,都要“靠人”,靠人的精神。兰州新区的现状就是背冰种树的现实写照,从无到有,从少到多,从黄到绿。“背冰种树”,多么好的意象,多么富有诗意的概括,这个故事是兰州独家版权,这就是现成的兰州精神。

    一个城市,应该有一个突出的精神特质。如果要我来给兰州来概括兰州精神,我建议,就是背冰种树精神。

    一己之见,文责自负。徐贵祥

    ■作者简介

    徐贵祥,安徽六安人,1959年12月出生,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军事文学委员会主任。1978年12月参军,曾任排长、连政治指导员、集团军政治部组织处干事、师政治部宣传科长、解放军出版社总编室主任、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主任、国防大学军事文化学院文艺创演系主任等职。第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先后参加广西边境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云南边境轮战。著有中篇小说《潇洒行军》《弹道无痕》《年根》等,长篇小说《仰角》《历史的天空》《高地》《八月桂花遍地开》《明天战争》《特务连》《马上天下》《四面八方》《对阵》等。获第7、9、11届全军文艺奖;第4、9、11届五个一工程奖;第3届人民文学奖;第6届茅盾文学奖。

来源: 兰州新闻网 兰州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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